春分已过。
阳光也多了几分温和暖意,半山的寒冬,似乎也随着季节更替开始慢慢消散。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齐诗允的生活,似乎真的回归了「正常」轨道。
除了每日正常上下班,空闲之余她常约wyan见面。有时两人在各大商场shoppg,有时会在红磡附近,他们曾经常去的小餐厅一起吃饭饮茶。
老友依旧用他浮夸的衣着和毒舌试图逗她开心,齐诗允听着,会偶尔露出浅淡笑意,并与对方讨论最新时装潮流或是娱乐圈八卦…仿佛,她真的重新融入这浮世喧嚣之中。
在英国留学的淑芬得闲时会打来电话,带来更多留学的趣事和安慰。而她羡慕淑芬可以继续回归校园生活,发自内心的。
陈家乐偶尔写信寄来,那字里行间的力量,让她觉得曾经那些记者生活还未远离自己。加仔总是如影随形,为她拎住大包小包的购物袋,甘愿做个行走的人形衣架。
车祸已经过去月余,齐诗允并未因他所自责的缘由怪罪过他,还是一如往昔对待弟弟一样对待他。
还有与之前不同的一点,齐诗允开始认真与风水师沟通方佩兰的墓地选址和安葬吉日。某天,她翻阅几个墓园资料,仔细比对山形水势、方位朝向,神情专注而肃穆。
“阿妈钟意看海,但大师话这个位置旺后代…”
她拿着资料,轻声对身旁的雷耀扬说着,像是在商量一件寻常家事:
“不过,我还是想找个安静但又不太偏僻的地方,可以时常去看她。”
雷耀扬望住她神情专注的侧脸,心中酸涩与欣慰交织。
近期她似乎开朗了许多,他乐于见到她为这些事情忙碌,这似乎是她接受现实、尝试向前看的一种方式。两人之间那道隔阂,似乎也在慢慢消散。
他自然全力支持,只希望她能够从中得到些许慰藉。
然而他并未及时察觉的是,这看似「正常」的奔波中,齐诗允也在不动声色地扩大着活动范围,为她后续的动作创造着合理的借口。
某日中午时分,齐诗允站在珠宝店陈列柜前,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玻璃柜面。
室内光线经过精心设计,恰到好处地倾泻在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上,折射出璀璨却柔和的辉芒。
今日她外出的理由无可指摘:为方佩兰挑选几件下葬时能陪伴其长眠的贴身首饰。这是为人女应尽的孝心,也是她尝试走出悲痛、积极面对生活的又一佐证。
加仔如常跟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环境。
他对阿嫂近来频繁外出购物、看墓地、如今又来选珠宝的行为并未生疑,只觉得这是女人家处理悲伤的一种方式,总比终日以泪洗面要好得多。
他甚至觉得,大佬看到她能这样振作,应该也能稍感宽慰。
店中,一位穿着得体的老师傅,正小心翼翼地从丝绒托盘里取出一枚润泽无瑕的翡翠平安扣,轻声介绍着它的种水和寓意。
齐诗允微微颔首,目光专注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显得十分认真。她妆容浓淡相宜,穿着素净简单的粗花呢套装,完全符合一个刚刚丧母、强忍悲痛打理后事的形象。
然而,无人能窥见她平静表面下,那如同精密仪器高速运转的思绪。
她的视线,借着低头端详珠宝的角度,不着痕迹地掠过大片的玻璃窗。
窗外,是中环午后繁忙的人流与车河。
这道目光并没有特定目标,更像是在进行一种广角的、下意识的扫描,记录着街角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存在的、不协调的「点」。
这些观察并非空穴来风。
雷耀扬的追查连续受阻,她通过一些零碎的信息和自己的推断,已然知晓。这证实了她的猜测:对手极其狡猾,且背后有强大的支持。他们这头看似暗中摸排实则大张旗鼓的动作,显然已打草惊蛇。
她心底冷然,压抑的愤怒和悲伤被一种更强烈的决心所取代。
既然追查行不通,那她就用自己的方式。
今日选择这家店,并非完全随机。
店铺位于繁华地段,视野极佳,人流复杂,既是合情合理的消费场所,也是一个绝佳的观察点。她需要熟悉并适应这种环境,需要开始训练自己捕捉异常的能力。
从决定复仇那一刻起,她每一次「合理」的外出,都是一次演练。
“雷太,你觉得这一款如何?”
老师傅温和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齐诗允抬起眼,看向那枚翡翠平安扣,翠色欲滴,确实是好东西。
她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感伤与怀念,语气带上些许犹豫:
“很润,水头很好。”
“不过我想…再看看有没有款式更简单一些的?我阿妈不喜欢太繁复的设计。”
“好,没问题。我再去取几款来给你挑选。”
老师傅理解地点点头,又转身走向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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