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却不想，在这个时候，竟是她自己开了口。
&esp;&esp;她确实还没有那样深的目光，能看得那样远，也还没有那样老成的心思，将诸事全盘看透。
&esp;&esp;她只是为了先帝丧仪那一日他的护佑和信任，于万分的愧疚和欢喜之中，以这样的方式，予他全部的信赖。
&esp;&esp;她轻声道，“师父，我知他们都逼你，但是我愿意的。”
&esp;&esp;十二冕旒隔着彼此视线，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完全不像一个帝王，只像一个害怕孤独、恐惧寒冷的孩子，低低道，“你说要陪我的。”
&esp;&esp;殿上时辰一息一寸过，轻晃的冕旒都定下，面前人退开身，垂首道，“臣，谢主隆恩，定不负君王意。”
&esp;&esp;话毕，与她一阶处回过身来。
&esp;&esp;南面受群臣礼。
&esp;&esp;苏彦能拒绝她为君的恩赐，却无法抵抗她为孤女的请求。
&esp;&esp;江见月也发现了这个现象，便愈发开怀和骄纵。
&esp;&esp;她想，骄纵肆意，本也是他期盼的。
&esp;&esp;尤其是历经宣平侯一事，后来她曾问过他，为何半点不疑她。
&esp;&esp;【帝崩，卿速归，以勤王。 】
&esp;&esp;这句话出自一个女儿手中，不恭又冰冷。
&esp;&esp;苏彦却问她，是不是在殿上曾有一刻，已经打算赴死。
&esp;&esp;她颔首。
&esp;&esp;便闻他道，“师父永记你自荐为储君的话，你说为得这一刻过渡时短暂的平静，尽可能让血少留，让人命活得更多，愿作龛上泥塑，掌中傀儡。师父想不出有这样心念的你，爱着苍生与黎民的你，会做出逼父夺位的事。”
&esp;&esp;很好听的话，但是江见月记得更清楚的是他的后半句，他握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掌心，“即便你当真那样做了，也是从大局出发，不得已为之！以子逼父，以臣迫君，难道还不够为难你吗？”
&esp;&esp;“是这俗世之中，大逆不道的事。但为天下论，若真有业报，师父与你同流，自为你担去！”
&esp;&esp;最后，他握紧她双手，似给她力量，片刻退身恭敬道，“臣应诺过，与您同行，绝不中途叛道。”
&esp;&esp;从那一刻，江见月觉得自己当真可以肆意无穷。
&esp;&esp;还有，他最盼旁最担心的，要她养好身子，说是龙体最重，她全都记在心头。
&esp;&esp;于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在前朝出现，只日日于寝宫修养。亦不忘日日去已做了太后的陈婉处，晨昏定省，用心侍奉，与她共享天伦。
&esp;&esp;这是为君要行的孝道，做的表率。
&esp;&esp;也是苏彦说的。
&esp;&esp;第25章
&esp;&esp;万叶铺藤绿, 千枝点点红。
&esp;&esp;七月里，长乐宫中的榴花开得格外艳丽。
&esp;&esp;自从百年前，赵郢的一位使者出使西域安石国,带回了这花种，试种在上林苑和骊山温泉宫。结果其花盛开，色浓若绛，赤红如火。其果实更是千房同膜,千子如一。榴花便被认为是“富贵多子”的象征。
&esp;&esp;时人都爱榴花。
&esp;&esp;尤其是这长乐宫之前两任太后, 因皇室子弟凋零，遂在宫中植满榴花以求皇室开枝散叶。待江怀懋入主长安后, 亦求多子, 宫中也种此花。
&esp;&esp;当初陈婉虽以婕妤之身屈居在第五殿兰林殿中, 然殿内花圃里千株万蕊榴花红，艳光照长安。
&esp;&esp;是故, 如今做了一国太后, 长乐宫近半年修葺，除了陈设按照她的喜好一应更改，眼下更是种满榴花。
&esp;&esp;这日是七月十二, 太后移驾入长乐宫的日子。
&esp;&esp;宫门甫一打开, 所有人都被眼前盛景惊诧了片刻。
&esp;&esp;榴花难植,耗资繁多，乃奢靡之物。虽说给九重宫阙添颜色，便也不算什么。
&esp;&esp;但眼下景致，从主殿到六偏殿，九暖阁, 十二楼台，半点旁的植被都没有, 全是这红瓣金蕊的娇花。
&esp;&esp;或在殿前铺陈开出一团又一团烈火，或在道途两侧蜿蜒成一条又一条朱海，或摆盆楼台上如大片大片落入人间的晚霞。
&esp;&esp;“这……”陈婉搭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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