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开口后忽想起苏彦不止一次与他说，千万不要承认自己早早动情，咬死只是为了帮他，为了顾全大局，待日后漫漫，再说日久生情。
&esp;&esp;他顿住口，静下声息。
&esp;&esp;“师兄！”少女再度唤他。
&esp;&esp;“师兄，你抬起头，看着我。”她弃了尊称，话语执拗。
&esp;&esp;苏瑜抬眸看她。
&esp;&esp;看见少女玉颜，杏眸湿染。
&esp;&esp;听她说动人心弦的话，“师兄说不，是何意？不是帮忙，又是什么？”
&esp;&esp;她深吸了口气，神色里似是带了些期盼，“是早早喜欢上了皎皎？是皎皎还能有幸，在被所爱之人舍弃后，还能遇见一个爱我的人？”
&esp;&esp;她摇头。垂眼自嘲，“师兄不必哄我。纵我是天子，也是想听一句真话的。纵你已经应了师父，纵你已经决定舍身，纵你我未来许也能生出情意，但我还是想知晓，今日的你，因何来到我身边！”
&esp;&esp;“是因对我的情，还是为家族朝局的大义？”她重抬眼睑，含笑看他，“山呼万岁，听得太多，就想听一点真话。”
&esp;&esp;夏日暖风微醺，湖边波光粼粼，将她折射万种风情，模糊本来面目。
&esp;&esp;“皎皎——”少年似再也抑制不住，脱口唤她闺名，带着满心的痴慕，满腔的热烈，诚挚道，“这是你上君位后，臣第二次僭越唤你。你还记得第一次吗，在大明乡回皇城的马车内，臣也唤过你一回。那时，臣便说了。”
&esp;&esp;“臣很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esp;&esp;江见月静静看他，看到他怀疑是否哪里说错了话，面色惶恐，心底再次不安，却见她展颜轻语，“我记得。若是如此，我很高兴！”
&esp;&esp;少女的话和临水的风声，掩去她拢在广袖中，握拳的五指骨节狰狞的声响。
&esp;&esp;最后，她说，“谢谢你，师兄。”
&esp;&esp;她的目光扫过长案上的余下的两侧卷宗，笑意愈发婉转。
&esp;&esp;这是这段时日，她让三千卫探出的她不在朝中时的一些事宜。
&esp;&esp;漫天风雨从何而来？
&esp;&esp;除此之外，苏彦整体的变化，以及围绕着苏彦，他周边人物的异样。
&esp;&esp;没有提前实时布控监视，三千卫整理来的内容不甚具体，但已足够。
&esp;&esp;年前一切如常，苏彦甚至还去抱素楼住了几日。后来莫名搬入中央官署，这期间苏瑜生病，卧榻不起。十五上巳节，因苏斐之死，从来对苏彦冷眼少语的温似咏竟给他送宵夜，闲聊许久。两日后，长安八街开始流言四起。又数日，苏彦离开中央官署，入苏府看望苏瑜。
&esp;&esp;加上今日苏瑜的承认，太足够了。
&esp;&esp;苏彦，终究更爱他的侄子，和他的家族。
&esp;&esp;她不仅排不上号，还随时被他丢弃。
&esp;&esp;也对，这世间，血脉相连的都有可能背弃厮杀，何论她与苏彦间，有什么呢？
&esp;&esp;江见月又想起许久前，做的那个梦。
&esp;&esp;“皎……陛下！”苏瑜唤她。
&esp;&esp;江见月回神，笑容愈发明媚，“今日无事了，只是请师兄给我些时日，许我慢慢接纳你。”
&esp;&esp;少年频频颔首，终于将一身的负疚感卸去几分。
&esp;&esp;苏瑜走后不久，苏彦奉召而来。在九曲回廊遇见正前往尚书台送卷宗的方贻，方贻拱手见礼，神色有些慌张。
&esp;&esp;苏彦道，“陛下自小不怎能与人亲近，但心底是热的，肯与你一道读书说话，你便多伴着些。”
&esp;&esp;方贻点点头，“谢师父。”
&esp;&esp;苏彦笑笑，往水榭走去。
&esp;&esp;“师父！”方贻见他即将拐道的背影，唤他。
&esp;&esp;苏彦回头。
&esp;&esp;“我不想师姐难过，但是我也没法让她开心。”方贻低着头，咬过唇口，“她的欢喜忧愁从来都只同一个人有关。”
&esp;&esp;苏彦没说话，背影消失在九曲回廊。
&esp;&esp;方贻伫立许久，直到看见远处水榭重现青年轮廓，方转首离去。
&esp;&esp;碧波水暖，菡萏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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