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的眉心也皱了起来,像是不愿意从沉默的睡眠中醒过来一般。
但下一刻,也许是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意识到了那不绝于耳的机器运转声代表着什么,祁深阁浑身上下打了个巨大的激灵,下一秒猛地抬头醒了过来。
视线聚焦花的时间比以往都要更长一些。然后他看见一间洁白的病房。
冲绳是旅游城市,财政富裕,公共设施建设自然也完善。这间病房看起来窗明几净,采光良好,避免了许多病房会造成病人情绪低落的光线不足问题。
盯着正对面一尘不染的白墙,甚至能观察到日落的光影随着太阳下坠角度的轻微变化而轻轻晃动着。
祁深阁怔怔盯了那影子半晌,然后终于意识到什么一般,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身边。
那张病床。
同样的洁白的枕头和被单,散落在前者上面的黑发显示出鲜明的对比,然而这难得的乌黑中央簇拥着的那张脸庞,却是比其余地方更刺目的惨白色。
这一次,许书梵脸上聚焦于嘴唇的那仅剩的色彩也无影无踪了。
它们像是被粗心的主人落在了浅海中,或许被某个贝壳小心翼翼地拾起珍藏,视若珍宝。
但祁深阁再也找不到它了。他看着许书梵的脸,甚至有种明显而强烈的直觉——从今以后,就算他再热烈地吻这两瓣嘴唇,也没办法让它沾染上绯红色的水光。
天旋地转。
祁深阁及时伸手掐了一把自己大腿侧边,用剧烈的疼痛将自己眼看着又要飘离出去的神志唤回来。
他强迫自己继续盯着不省人事的许书梵看,与此同时关于这将近一天一夜的所有记忆也终于迟缓涌进大脑,逐渐与眼前看到的景象重合起来。
许书梵在海底的晕倒毫无征兆。
明明前一秒他可能还睁大着眼睛由衷赞叹水下生物圈的美妙,却可能在下一瞬间就因为剧烈冲刷着中枢神经的痛苦而喘不过气来。
他或许挣扎过,但甚至连推开水下压力的力气都已经无法凝聚起来,只能放任自己顷刻间陷入昏迷,就在那么短暂的一瞬间。
祁深阁和siven教练一起把毫无知觉的许书梵搬运上船只的时候,他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
除此之外,所有生命体征也都不约而同地衰败下去,当潜水镜被摘下,那张平静但苍白的脸重新暴露在甲板上浓烈的阳光,祁深阁甚至找不到他的心跳。
做完必要的急救措施但发现收效甚微之后,祁深阁连潜水装备也没来得及换下来。
他抓着许书梵的手,半跪在他旁边,在整个回程没有说一句话。
船上的工作人员和siven一起将两种交通工具的码力都拉到最快,在生死时速之间将两人带到了距离码头最近的医院。
移动病床的滚轮即使是在平坦地面上迅速移动时也依旧会发出刺耳的噪声,许书梵被用最快的速度推进抢救室。
下一秒红色的灯光亮起来,祁深阁的瞳孔被刺痛,心脏却在同一时刻陷入了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
在第一个二十四小时里,他表现得很平静。
那些对他来说烂熟于心的医院缴费流程在这一次也分毫不差,他拒绝了siven和其他潜水机构工作人员的好心陪伴,自己一个人处理完了给许书梵办理手术和检查事宜的全部事项,花光了带到冲绳来应急用的所有现金。
然后,他拿着一摞轻飘飘的单据,嗅着上面还没有干透的墨水味,于一墙之隔的手术室门口,面容呆滞地枯坐了将近五个小时。
医院的消毒水味和鼻腔里尚且还没有褪去的咸湿气息混合在一起,成为一碗腐烂的白粥。这味道让祁深阁想吐。
被送出抢救室的第三天凌晨,许书梵才终于醒了过来。
深夜三点四十分,睁开眼睛时世界是一片如常的黑暗。
四周静悄悄的,视野很模糊,看不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方,只有身边心率检测仪跃动着的绿色光点在提醒着他,发生的一切。
酸涩的感觉逐渐填满许书梵原本麻木的胸腔。他有些呼吸困难,像在陆地上经历一场完整的溺水,逐渐沉没下去,背部接触到和病床一样松软的海底沙滩。
这一天终于来了。
已经让自己足足提心吊胆了将近半年的审判终于以一种算不上好看的方式落了下来,许书梵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感到恐惧还是轻松,所有情绪都被那团视野中唯一的绿色搅和了个彻底,烂泥一样淹没他的脚踝。
他的脑袋动了动,彻底睁开了眼睛。
适应了大概半分钟,眼睛中用来视物的精密结构终于调整完毕,许书梵大概能看清楚一些自己现在身边的环境了。
这应该是一件构造与他以前住过的那些大同小异的病房,算是空间很宽阔,只摆着自己现在身下的这一张病床。
除此之外,就只有墙角那排只能看见大概轮廓的沙发。
但此时此刻,这间病房里除了自己以外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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