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唐绮此刻如何了,心里总惦念着这人,怎么可以那么傻呢?非要赌上性命去搏这一遭,若是中途有半点差池,便是凄惨落幕。而她又能为唐绮做一些什么呢?
唉。她凉凉叹出一口气来。
堂中学子们已多半听闻了昨日宫中变故,成群聚集在一处,正在悄悄议论,因此没人注意燕姒,她和他们,似乎从来都只保留着表面的客套,并无深交。
身侧,唐亦的桌子空了。
再往前排,楚畅的桌子空了。
而最靠左侧,唐绮的桌子也空了。
昔日与她同窗听学,又能说得上两句话的人,个个都身在别处,她忽地生出些伤秋之感,一时惆怅莫名。
宁浩水仍旧抄着诗书,字写得越发好看,铿锵有力,燕姒瞄了一眼,总算寻到半点欣慰,她往前俯下身,趴在宁浩水的小桌上,压低声音道:待会儿,咱们走慢些,给下套的人留些机会。我一出声,你便跑。
什么?
宁浩水愣怔间抬起头,主仆二人对视半瞬,燕姒便转过身,而宁浩水的小桌上,留下了一封书信。
上面写着:姑母亲启。
后手
◎今日休朝,难道官家已经陷入危境?◎
我已置身局中,自有脱身之法,待尘埃落定便能归府,望姑母转告爷爷,一静可以制百动[1]。万勿挂念。侄于姒,敬告。
于红英念完了信函,伸手揭开桌上灯笼罩子,将其直接烧毁。
于延霆暴躁起身,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太鲁莽了!简直太鲁莽了!罗家要做啥咱们都没底,她竟然还自己羊入虎口!
于红英转过轮椅,面朝向老爷子,笑道:阿爹,咱们家的儿女,哪个不是勇的?我教她大半年,早便知晓她是个什么样的孩子,阿爹是不是忘了,她刚入府时用自己性命要挟你我之事。
于延霆急道:那怎么能一样呢?咱们是她的血亲,对面是敌人!她那么小小的一个!怎么应付得了?!
阿爹。于红英沉气道:事已至此,她既非要去,想必是猜中罗家不会伤及她。就算罗家是要防患什么,也会畏惧银甲军,劫她过去,必有所求,此时我们不能先乱了阵脚,就听她一言,以静制动,静待后续。
于延霆默不作声了。
他也不知罗家将人劫去了哪里,出入国子监的学子多达三千,甚至究竟是不是罗家劫的人他都没有实证,若非如此,在拿到信之时,他便立刻带了银甲军,冲到平昌伯爵府去要人!
书房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外头的日光照不进来,于延霆脸上的皱纹在灯笼微弱的光芒下显得更深。
他老了。
活阎罗什么都豁得出去,唯独自己孙女的安危与性命不行。
于红英能劝他的话并不多,日复一日,将他对于姒的喜爱都看在眼里,虽说今日皇帝罢早朝,但午时末,他还得回永泰大街的军机处处理边境军务,在有限的小半个时辰里,于红英没静一会儿,抓住要紧的来说。
她道:三司会审今日如何?罗家在朝中积势年岁已久,想必文臣言官们上的折子,等把勤政殿的御案压垮了吧?
于延霆在于红英的话语声中,转回了神。
他皱着眉,说:一帮子吵呗,宣贵妃不认罪,二公主就是自说自话。我也甚觉奇怪,竟没人往上边递折子,官品不够的不递也就罢了,可算是在观望风声,除平昌伯和翰林院院首两人有上书,其它文臣皆无动作。
于红英想了想说:看来昨夜至今日,官家的态度叫他们心生了别想,宣贵妃这遭逃不过了,那么,罗家抓了姒儿,能为什么?
若放在往昔去想此事,于延霆还能有别的揣测和猜疑,但现下,他目光一敛,猛地转身说:动兵!
不错。于红英双手交叠在膝上,道:宣贵妃的父母早去了,但通州老家的罗氏一族算是清贵,宣贵妃这些年在宫里别的没学到,兵权的重要性是看了个明明白白。我始终觉着,边南鹭城前任知府死得蹊跷,三年前那场唐景之战,飞霞关失守得也很蹊跷。后来,边南守备军指挥使换了人来做,那个罗鸿夕,可是罗氏一族后辈之中,除却唐亦之外,唯一的翘楚。
边南守备军怎么能动?一动便是起兵造反!别说都中罗氏,就连通州苏河的罗氏,都要受到株连!于延霆讶道。
于红英则笑了,她道:官家卧病在床,唐绮中毒在宫中,大皇子手无兵权,神机营若得不到指令不会妄动,宫中都是些什么人呐?皇帝身边的锦衣卫能有多少?罗家若以勤王护驾之名,暗中杀入皇城呢?阿爹也想到了不是么?他们此刻抓走姒儿,不正是让银甲军不得参与其中。
于延霆另有别想,吐出重息道:咱们都想得到这些,官家又岂会想不到啊?他只要让内官出宫门传信神机营和外围锦衣卫十二所,罗鸿夕的守备军来了,也不足以为战。他将神机营大力扶起,那项一典何等骁勇?
那若官家病逝呢?于红英眼角擒笑意,跟着道:宣贵妃专宠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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