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预告)贤妃省亲(……
善禾带着一肚子愁绪回到正厅时,正厅的门早打开了,众人恢复如常,照旧是听戏闲话,倒是施太太脸上仍挂着泪痕。善禾悄然张望一圈,孟绍父子并梁邺俱不在此间,章奉良也不见了踪影。
贤妃给善禾在下首赐了个座,扬声问:“薛娘子,盈盈这会子如何了?”
善禾看了看侍立在贤妃身旁的几位宫娥,不知如何开口。
贤妃看出她的顾虑:“无妨,外头这么多人,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善禾这才起身,福身答话:“回娘娘的话,二小姐好些了,没有哭,只是一时半会想必也劝不动。”
贤妃沉吟片刻,似乎有些愧:“她是被阿耶阿娘还有我骄纵地太过了,这才闯下今日这样的祸。”
施太太一听,当即蕴了汪眼泪在眼眶里。
贤妃拧眉轻声宽慰了两句,少顷,孟绍父子并梁邺皆回席上来。贤妃望向文阳伯,文阳伯也只是默然不语。
戏,已唱到第三出《窦娥冤》的尾声。贤妃把底下人望了望,正厅里依旧是孟家、施家几个亲近家眷,施明蕊这样未出阁的女孩皆被周太太带去偏厅。
贤妃又扶腰站起来,俯视着底下的人,来回慢慢踱步。她该如何呢?想必陛下已知道了。大家都在等她最终决断,养心殿恐怕也是。自中宫崩逝,后位空悬已有八年。她历尽千辛万苦,爬到如今贤妃之位,她上头只剩了个朱贵妃。贤妃忽而有些感恩孟持盈今日闹的这一出。她因怀孕而无法掌六宫事,尽是朱贵妃协理后宫。倘若今儿个下午她把孟持盈的事处理得漂亮了,陛下会不会对她另眼相看?只是,陛下希望的结果是什么样的呢?
贤妃低头思忖着。她若直接同意,则显得孟家轻浮,若拒绝了,又显得孟家冷酷。而况今日这般架势,孟持盈下半辈子也便毁了。
这厢贤妃尚未得个了局,却见底下跪了个人,正是梁邺那侍砚丫鬟。
薛善禾伏地跪拜:“贤妃娘娘,妾有一言。”
贤妃却看向梁邺,口中道:“你说罢。”
善禾不敢抬头,只恭谨答道:“娘娘容禀。二小姐年轻气盛,行事固然有失妥当,然其心可鉴,其情可悯。二小姐与小章大人两情相悦,虽有违礼制,却合乎人情。妾尝听闻,娘娘泽被六宫,素以仁德闻名,若娘娘能体恤二小姐痴心,成全一段良缘。岂不既全了骨肉亲情,又显得娘娘宽宏大量,皇恩浩荡?届时,非但二小姐感念姐姐恩德,便是外人知晓,也必赞娘娘处事周全。”
善禾顿了顿:“再者,小章大人虽家道中落,然其人才学品性,伯爷与大爷皆是认可的。青年才俊,未来可期。今日之事,若处置得当,未必不是一桩美谈。若一味强压,恐伤二小姐赤子之心,亦使亲者痛……妾身愚见,伏请娘娘三思。”
贤妃闻言叹了口气,倒是施太太一怔,揪着帕子道:“不行!二丫头不能嫁这样的人家!”她抬起泪眼,“好你个薛善禾!胆敢在娘娘跟前说出这样的话!你自己无父无母,为人妾室,得了这样的婚姻。你现在倒来劝别人了?我盈盈什么身份体面,便是嫁王府也使得,你凭什么劝娘娘成全她跟个只能靠科举复兴家业的人?”
贤妃眼神一凛,身侧几位宫娥立时将正厅附近听闲话的丫鬟、太监还有各色不相干的人驱走。
施太太这番话骂的虽是善禾,却字字句句敲在梁邺头上。
满厅内靠科举复兴家业的,除了章奉良,还有梁邺。
这当下,梁邺沉眯着眼,踱步至贤妃座下,弯腰拱手:“娘娘,贱妾所言愚笨,然亦在情理之中。二妹妹今日此举,唯有与章家结下秦晋之好,方能暂歇风波。”
施太太却冷笑道:“外头坐着齐王府的、镇安侯府的,皆是这些日子与盈盈议过亲的人家。若把盈盈许给章家,外头这些高门贵户怎么办?不照样是风波,照样是丢了孟家的体面!”
梁邺顿了顿,含笑道:“今日这事,原不是二妹妹出头,是贤妃娘娘久居深宫,听闻新科进士章奉良,现任工部都作监监事,才学品貌俱佳,有意为二妹妹许配人家,却不想与施太太您为二妹妹的谋划冲突了。”
贤妃当即道:“我久居后宫,如何知章奉良此人?”
梁邺未答。倒是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文阳伯孟绍沉声开口:“自是为父写信与你讲的。”
正厅内一时无声,众人正慢慢咂摸着梁邺的意思。
省亲当日,贤妃因前时父亲的信,有意借省亲不世之隆恩,为孟持盈赐婚。然施太太正为孟持盈议亲,两相冲突是其一,二来孟持盈尚未出阁,如今却有一女许几家的风声传出来。孟持盈脸皮薄,受不住,故而才在省亲这日当庭洒泪。
这个理由勉勉强强,好歹能把孟持盈与外男私定终身的丑事遮掩过去,也稍稍能维护孟家体面。
旁人皆不说话,只有施太太仍垂着眼泪,说什么“断不能让盈盈受此苦楚”的话。贤妃只思虑了一瞬,便与身边宫娥道:“你们扶太太去后面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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