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累。他感到自己就像是风筝般被牵系着在不断地飘摇。飘摇……然后是沉堕。速度并不快,没有给他以能让人陡然惊醒的悚然的失重感。但是却漫长而没有尽头,就像是被浸入无底的深海。
没有光。也对……像是深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光。年轻的法师意识从睡梦的混沌渐渐地转为清醒。
但他依然在梦境中。
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让他的内心升起茫然。黛博拉只讲了进入梦境,然后,或许会与过往建立起联系,但是却没有讲述具体该怎么办。这无边的黑暗,他大概是没有成功建立起联系,于是被送到了一个一片虚无的地方,那然后呢?……然后他该做些什么?
安塞尔试着去寻找其它的同学。像他,可是艾尔文斯的小伙伴!温斯顿家族也与精灵王室存在密切的关联。连他居然都没能成功地建立起链接,那么其它人的情况就更不用说。
可他并没有找到别的也被送到了这里的同学。年轻的法师不仅茫然还开始无措,尤其是他发现他还被限制在一定的范围里,无法做到自由活动。
周边还如此黑暗。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坐牢一样。这就离谱……好好的上课怎么它就变成了坐牢呢?
这时,他感知到隐隐的一丝紧张的情绪。安塞尔立刻向其来源的方向靠拢。那里的确有一个存在——一个孩童。
依旧是什么都看不见,但或许是心灵法师的专长,让他得以确知到这一信息。还有更多的,随着情绪的共享而涓涓流入他的心底。瓦弥纳埃索布里拉加勒,这个孩童的名字,他正躲藏在这里。之所以感到紧张,是因为在他的近前正在发生着一场凶杀。
……凶杀?
有一种吸力。让他的意识更进一步地向他靠近。心智同化的程度也进一步的加深。安塞尔开始对周边的环境具有感知的能力。……所以这无边的黑暗终于要消散了吗?他期待地想。不过随后他发现他错了,黑暗依然是黑暗,一片乌漆麻黑中,皮肤乌漆麻黑穿得乌漆麻黑的两个人影带着乌漆麻黑的几只战宠在打架,还时不时地冲对手丢出一个至暗结界……
安塞尔现在就是一整个黑人问号:“?????”
随即,他看清了——虽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看清的反正就是看清了那两个战斗者的形象。他们拥有修长的身形,美丽的容貌,以及他在艾尔文斯家所曾看到的过的精灵风格的武器与护甲。安塞尔张大了嘴巴,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他们那标志性的尖尖的耳朵上。
——黑暗精灵。而且他所附身的这个孩子也同样。
安塞尔头顶的小问号顿时又冒出了很多的朋友。想他和艾尔文斯是那么熟稔,如今回到过去怎么着,就算看不到希恩德林的龙傲天光荣史,也总该是地表的光明精灵的故事才对吧,为什么会把他给弄到黑暗精灵这儿?
……不过就算是黑暗精灵也挺好的,无论怎么说都比在一片黑暗里坐牢强。瓦弥纳埃索布里拉加勒,他所附身的这个孩子极其安静,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未曾发出一声,安塞尔于是也和他一起静静地观看这场对战。
极其残酷、极其血腥。其中一个黑暗精灵甚至连腹腔都已被划开,但还是在坚持战斗,把细长的匕首送入敌人的胯部。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战。尽管知道一切都发生在过往,自己怎样都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但当那霸烈的杀气恣肆蔓延把他笼罩,年轻的法师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一点。那就是这个精灵男孩的情绪。以如此之近的距离亲眼目睹这样的一场凶案,他居然只是隐隐一丝紧张——没错是紧张,甚至连害怕都算不上。作为心灵法师,安塞尔当然体味得出这两种情绪的差别。
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以他这么小的年纪……好吧实际上瓦弥纳的年纪应该比他还要大,但精灵和人类在年纪方面是不能一概而论的。他既然只是个孩子,那便只有孩子的心智。
但他却能如此沉静地观看这一场血腥的战斗。穿着一身精制软甲的黑暗精灵赢取了最终的胜利,他从被他切作数块的死者身上搜检了什么东西。然后警惕地看向四周。他的战宠,奇形怪状的应该是什么恶魔的小东西也在帮着一起搜寻,以及毁灭这场交手所留下的痕迹。装在细颈小瓶里的魔药倒下,尸块与血迹都向上滋滋升腾出不祥的蒸汽。
安塞尔的心向上提起来。因为那个小恶魔丑陋的小脸转向他所在的方向,三只眼睛因为使用了某种魔法的能力而流转过一抹猩红的光。
……要被发现了吗?还好,并没有。瓦弥纳显然具备某种用来藏匿踪迹的手段。尸体与血迹蒸腾殆尽,确定现场被打扫得很好,胜利者匆匆地离开,一路上用止血的魔法绷带捂住腹部的伤口。
黑暗精灵男孩在藏身地又额外多等了一会儿,而后方才悄悄离去。他看到了这一切,发生在尼奥斯家族与奥德罗利昂家族之间的一场争战——安塞尔得知了那两个精灵的一些信息,他们的家族是黑暗精灵王国第一序列的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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