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蹲下,一言不发地抬手开始帮她系鞋带。
阮柠脚步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几毫米,双腿僵硬。
整件事发生得自然而快速,系好一双鞋带的时间不过十几秒,还没待阮柠大脑空白地找到自己的声音,面前那颗垂下的脑袋已经又重新抬了起来。
男生站起身,视角再次换到阮柠抬起脸仰视他。
沈夏衔还是那副带点笑意如沐春风的神情:“好了。”
紧接着,男生就无一丝其他意思般地拿上那瓶水转身迈步,感应门重新拉开。
阮柠隔了三四秒才反应过来,跟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追在他身后那两步,阮柠觉得刚才的那一瞬有一种两人在恋爱的错觉,收银台前艳羡的目光更加深了这种错觉。
阮柠忽地又认为,沈夏衔谈起恋爱来,应当是一个十分完美且体贴的男友。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出类拔萃又无懈可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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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烧烤店时天刚黑。
和服务员点好单,阮柠坐在红色的塑料椅子里安静等着。
是闹市区,一眼望去,一条街上几乎隔一家就是火锅烧烤或大排档,树干上缠着塑料质感的串灯,五彩缤纷地闪烁迷乱人眼。
沈夏衔去了趟卫生间重新回来,擦着手上的水渍,垂眸扫了眼桌上的几瓶乌苏,如常地问:“你酒量很好吗?”
阮柠闻言迟疑了秒,又点头:“嗯,喝过两瓶,但没有醉。”
沈夏衔:“乌苏的酒精含量偏高些,少喝点。”
阮柠又点头。
她看他:“你喝吗?”
沈夏衔笑笑,将手上的湿纸张放下来:“我一杯倒。”
“嗯?”
“嗯。”
阮柠:“不敢相信。”
沈夏衔往后靠在椅背上,微勾嘴角地看向她:“你能喝两瓶,也很叫人不敢相信。”
阮柠这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又给她解围:“能喝点酒挺好的,放松心情。”
阮柠只笨拙地:“嗯。”
他们来得早,还不到人流量高峰,店里寥寥几桌,只隔了大约十几分钟,烤串和一盘咸水毛豆花生就被端上来。
“呢。”阮柠主动拿起一串给他递过去。
沈夏衔接过:“谢谢。”
晚风驱逐了些暑热,头顶的樟树像是天然的长廊屏障,衬着人影憧憧的街道沙沙作响。
沈夏衔看着她没几分钟就喝完了一整瓶啤酒,直到像是胃口盛不下,才停下手,慢吞地夹起一颗毛豆尝试。
他笑笑提醒她:“你是在借酒浇愁?”
这样就对身体不太好了。
阮柠闻言抬起眼,微愣道:“没,只是有些渴。”
她的那大半瓶水丢在了便利店,高温的夏季,没什么比眼前的冰镇啤酒更能解渴的。
想起下午和他发的那些信息,阮柠后知后觉地感到拘谨起来:“我其实心情已经不怎么难过了。”
只是消息听得突然,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她如实地和他说:“我爸妈应该要离婚了 。”
沈夏衔看着她:“所以为此难过?”
阮柠:“嗯。”
她觉得他们是很矛盾的一对父母,陶绣华严厉地看管她要求她,像张密不透风的网,却又事无巨细地关心她照料她。
而阮伟在家庭里常是隐身的角色,但在阮柠的记忆中,他又一直是那个在她被欺负时为她出头的爸爸。他们矛盾又别扭,一会儿让她忍不住心怀感恩,一会儿又让她巴不得自己是个孤儿。
所以她想过要脱离这个环境,但没想过要远走高飞,连大学也只不过是隔壁市。
但现在这种考量似乎多余。
这个环境自己已经快要分崩离析。
沈夏衔回忆着:“你担心自己会无家可归?”
阮柠低声说:“是,但也不是。我相信我只要留在潭城,就还是有地方可以去,只是”
已成年子女不涉及抚养权问题,抚养义务也已解除,她不知道会跟随哪一方,又要如何再无事发生般地对待另一方。也许到了最后她谁也没跟,但相应的是和谁都不再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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