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有“缓和”之际。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慌乱脚步声。
一名辽军传令兵不顾礼仪,满脸惊惶地直冲入殿,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嘶哑变调。
“报——!!!”
“殿下!昭王殿下!不、不好了!”
“城外……城外三十里!发现大队人马!打着、打着‘段’字旗和晋国旗号!是、是段逐风!段逐风他——率军回来了!!”
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潭水,整个大殿瞬间炸开。
晋国旧臣们猛地抬起头。
萧连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打翻了面前酒杯,酒液淋漓。
而一直稳坐如山的萧怀琰,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眸中骤然掀起滔天巨浪,但仅仅一瞬,又被他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寒。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如利箭般射向龙椅上的沈朝青。
你的人回来了,青青,开心否?
沈朝青在听到“段逐风”三个字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他一直低垂的眼睫猛地抬起,看向殿外的方向。
放了他,我跟你回辽国
“好,好一个晋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来人,给我拿下沈朝青,有他在手,我看段逐风那莽夫还敢不敢放肆。”
萧连誉当机立断,他身后的辽兵闻言立刻上前,甲胄铿锵。
“谁敢?”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瞬间冻结了那些辽兵的动作。
萧怀琰依旧端坐着,甚至没有起身。
他只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没有我的命令,谁准你动我的人?”
他彻底不装了。
“你的人?”萧连誉气得几乎笑出来,指着沈朝青,“殿下,你睁大眼睛看看,他是晋帝,段逐风是他的臣子,他现在打回来了,你还护着他?你是不是被这妖孽迷了心智,你要为了他,葬送大好局势,与王叔刀兵相见吗?”
敌人当前,不是内乱的时候,这一点萧连誉还是懂得的。
面对萧连誉的严厉指责,萧怀琰面沉如水。
他不是被美色所迷,他是绝不能容忍任何人,包括萧连誉,在他面前动沈朝青一根手指。这种偏执的占有欲早已超越了对局势的算计。
然而,没等萧怀琰再次开口,一直安静坐在龙椅上的沈朝青却有了动作。
他仿佛完全没听到下方激烈的对峙,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块挑净刺的鱼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然后拿起雪白的绢帕,极其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和手指。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抬起眼,“不必吵了。”
他站起身,月白的衣袍如水般流泻而下。他一步步走下龙椅的台阶。
“我随你们去见他。”
他要在现场。
他必须保住段逐风。
拓跋兇是萧连誉至交,更是萧怀琰的亲舅舅,死于段逐风箭下,此二人对段逐风都恨之入骨。
萧怀琰态度暧昧不明,或许有招安之心,但萧连誉绝不会放过段逐风。
只有他亲自去,或许才能凭借昔日情分和如今这微妙的“人质”身份,为段逐风争得一线生机——比如,劝他暂时假意臣服于萧怀琰。
萧连誉没料到沈朝青如此干脆,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还是陛下识大体,但愿段逐风也像你这般明事理。”
他讽刺地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萧怀琰,“看来陛下的话,比太子殿下的军令更管用啊!哼。”
说罢,他拂袖转身,率先大步向殿外走去。沈朝青目光敏锐地注意到,萧连誉转身时,左腿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协调,像是旧伤导致的微跛。
但他此刻心系段逐风,无暇细想。
萧怀琰看着沈朝青毫不犹豫走向殿外的背影,觉得自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野狗,只能巴巴的站在原地,看着主人的背影。
就这么急着去见段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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